彼夕

还债.jpg

给大家表演一个好吃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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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先生


我很矮,大家都知道的,息先生很高,这是大家都不知道的,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息先生。


在我很小的时候息先生就会陪着我,我的童年除了书还有息先生,因为父母陪我不多,那个时代也没有iPadiPhone,很早就学会自己查字典自己看书。
爸爸又出去玩了,妈妈要一个多月才能来看我一次,奶奶去南山寺了,爷爷在做饭。


这个时候息先生就会陪着我看书,我坐在床上歪七扭八地看童话书,息先生会端正地坐在我的小书桌旁看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书的书。


我有时遇到不会的字懒得查字典就朝他摊开书指指,但他总是微笑地看着我摇摇头,然后把桌上的字典递给我。我撅着嘴巴表示抗议,手却已经开始翻起来了。


息先生在我很小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那么高,也一直都是一幅模样,他一直穿着不同颜色的衬衫,配一条牛仔裤,就已经显得很清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息先生的影响我也很喜欢穿衬衫,也很喜欢穿牛仔裤。


由于长大可以自己配衣服的原因,我跟他穿的越来越像,可是能见到他的时候却越来越少,息先生看我的微笑没有变,可是我总是担心哪天他会不会干脆不出现了。

那个时候我还喜欢穿衬衫和牛仔裤吗。我毫无逻辑地想。



我曾经跟息先生拌过嘴,原因是我那段时间很晚睡觉,他告诉我这样的女孩子长不高,我于是很不高兴,扁扁嘴讲反正我已经长不高了。他摸摸我的头讲,只要你努力上天会看到的。

我嗤笑一声,“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种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想法。”

我看见息先生似乎想到什么的样子,薄唇弯了弯,又刻意很严肃地板了回来。

“对你不是这样的。”他轻声说。

“对你是举头四尺有神明。”



他替我掖好被角,我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脸来看他。

“你很烦人诶神明先生。”

“晚安,四尺小姐。”


距离我上次见息先生已经一个月零八天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抬眼看见他坐在我的书桌前看我的暑假作业,让我很感到惊奇。

“你的作业很有趣。”

说谎,这么多,那里有趣了。

“他们是唯一可以只用考虑表面规则就可以解决的东西了。”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噢。

“好好过高中不要老玩游戏。”

“安啦安啦我打完这盘就好。”

他很无奈地走过来看我的手机,然后把我鼻梁上快要滑下来的眼镜拿下来放在书桌上,然后拍拍我的脑袋,我下意识地要抬头看他,却因为游戏不能暂停而继续盯着屏幕。


“你以前都不带眼镜的。”

“我近视了呀。”我一边玩一边回道。

“所以不要老看手机。”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妈妈一样!”

我听到他低低一声轻笑,终于忍不住看他,听见手里游戏中途死亡的提示音又非常懊恼地瞪了他一眼,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于是我们开始天南海北地聊天。

我开始讲我很想去西藏,不知道为什么对那里有特殊的情结,尤其是墨脱。可能是因为藏地密码的缘故,但家人没有去西藏旅游的想法,故而准备自己毕业以后跟同学一起去。

又说近来并不喜欢写江南的水乡了,烟雨很美,在我看来却不及大漠有风情,我倒喜欢西北那种荒凉广阔的味道,有大刀阔斧天然去雕饰的美。

还乱糟糟地说了些学校里的烦心事,什么都说。

息先生不说话,但听着我讲,偶尔会有点头或摇头的动作,或者眉头皱一皱,脸上有沉思的表情。

那天或者熬夜有些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睡梦中还迷迷糊糊地问:“息先生你会陪我去西藏吗?”

我听见很长时间的沉默,和细微的呼吸声。

“不知道啊。”我听见他轻声道。

“可能那个时候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几不可闻,这句话的音量轻到我不敢确认他是否说了。

我好像又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只是连我也已经不记得了,约莫息先生也已经不记得了。

我只听见最后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那天我发烧了。

嗓子疼的要烧起来,整个人蜷缩地像刚出生的幼猫,大夏天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一边出汗一边感觉很冷。

糟糕的是那天全家除了我都去桃花岛玩了两天。

息先生来照顾我,给我端了热水,还给我煮我嗓子疼的时候喜欢吃的片子黄的草药水,给我拿毛巾擦脸。

他今天的侧脸有些冷峻,让我感到困惑,因为我觉得他从未生过气。

他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藏不住心思,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怎么生气了。

于是他扭过头看我:“我气自己昨天听你这个话唠讲的那么晚结果你生病了。”

气自己啊。我迷迷糊糊地想。不对,他是不是还说了我话唠。

再醒来已经是天黑的时候了,肚子饿的难受,煮了一碗面哧溜哧溜大口吃,在家里和息先生面前不需要注意形象。息先生就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

“我想吃羊肉串。”我很朴实地讲出自己的心愿。

“你病好了再去吃。”他残忍拒绝了。

我耸耸肩继续吃自己的面条。

一夜无话。


那是我高一最后一次见到息先生。现在已经高二,我整个高二都没有看见他,不过他在我高三前的暑假又出现了。

“你好久没有来看我呀。”

“因为你过的很高兴,不需要我。”

“你为什么只有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才出现呢。我想跟你分享每一个快乐的时候。”

我看见他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他最近很喜欢沉默,就像现在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有种迷之高冷。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抬头看他,然后拿着专业让他选,他指一个我又挑三拣四地嫌弃,最后翻遍了整本册子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我心虚地抬眼看他,刚好对上他低头看我的眼神。
对话终止于此刻。


高三结束我拉上一堆同学去了墨脱,在大家还未各奔东西的时候圆了自己人生要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心愿。息先生没有明确表示他要陪着我,不过还是可以看见他有时帮我调整一下拍照姿势以及很嫌弃我自拍的表现。按照他的话讲,跟此地景致不合。

墨脱之行了却,像是完成了年少时光的梦想,大学几年匆匆流过,指缝太宽,又抑或是时光太瘦,总之几年下来等到步入工作岗位时都仿佛眨眼一瞬。从豆蔻岁月到现在,又从现在到我垂垂老矣的耄耋之年又是一瞬。

我在轮椅上和医院的病床上走过我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想起息先生出现过的每个时刻,成年后他出现地越发少,近来我已老去,他却又出现在我身侧,我已是老去,他还是少年模样。

我有些难过地不敢再去叫他,他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已经快要死掉的人感觉一刹那又回到了少女心性,开始很别扭,但想想死了以后是不是见不到息先生,又很仔细地开始看他,正如他仔细地看我一般。

我们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现在的我和息先生可以很好,很久地在一起。我当然不是老去的模样,出于爱美的天性。我们俩有时会去看一个小男孩,在没有人陪他的时候陪他。


就像以前息先生看我一样。








----看在字数那么多的份上不要怪我拉了那么多年前的东西出来抵债!!

最后!
夕染大法好!(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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